成都詩篇(組詩)

成都詩篇(組詩)

成都詩篇(組詩)

白鶴林(綿陽)

成都:1998

愛畫房子的畫家盧棗

和我們坐在

成都市紅旗直銷商場後面

他家中的木地板上聊天。他穿着

一件綠汗衫的樣子,頗像是

一顆瘦小的青棗。而在他的左邊

是一幅油畫的初稿

右邊則是已經完稿的

有着淺色邊框的《重慶民居》

身披白紗的女子

站在去年的畫架上

她的憂思因為畫的未完成

而顯得有點不明的飄渺、遙遠

沉默父親的躺椅

還在客廳的黑暗中晃動

凌晨3點過3分,一個越洋電話

在客廳裏忽然響起。那

身披白紗的女子從美國

輸送回來幾分鐘的問候,和離愁

而我一場春夢醒來

已在望江公園的橋上

這座美麗公園的綠色“腰帶”

因為遊人的過從甚密

已逐漸變黑

甚至散發着異味。喝茶

是一種既不破壞環境

又體現成都人休閒氣質的良好形式

所以他們幾個文朋畫友們

在此一泡就是半天

甚至整天。從成都回來後

我蹲在廁所裏

看《海神的一夜》,一晃就是一年

硬地咖啡館

我看見

崛起的一代在混淆的燈光下

向錢幣和身體示愛

我聽見一個戴毛線帽的男子

在午夜的咖啡館

彈唱着對麻將和他媽媽的埋怨

硬地,就是天籟的歌聲

直接降落在

天府之國的地板磚?

像獨自來偷歡的天使醉酒後

與凡夫俗子們

邂逅冰冷的凡間

在那街道默許的警戒線內

他們用自制的樂器、喊叫和調子

玩弄自我救贖的指尖

像少年時代丟失的兄弟

流落到中國上海

像我此時提着空啤酒

站在夜色的這邊

既不尖鋭也無抱怨

而在壁架上唯一的詩集裏

一個叫吳吞的人説:

“在和平的年代裏

生活更需要絕活”

硬地咖啡館啊!

坐落在成都芳沁街

但我習慣把它唸作“芳心街”

那晚,我已經走了很遠

還聽見戴毛線帽的男子

不停地在喊——

“放心!放心!放心……

你去打麻將嘛!”

小鎮黃昏

在青城後山熙熙攘攘的小鎮上,

我突然就陷入了沉思。

而那個有着

古老而吉祥名字的小鎮,

也在一瞬間沉迷於夏日的黃昏。

我並不孤獨。

我的身邊有兩個好女人,

和兩個漂亮的小孩。

他們都是我倍加珍惜的親人。

(我們在夜空下的壩子裏説閒話)

我只是聽見了

寂寞的日子如山泉,

流經這空曠的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