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歌大世界

“拉大鋸扯大鋸,姥姥門前唱大戲……”“小耗子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那些滿懷着親人疼愛和期望的兒歌,那些承載着民族文化的兒歌,那些關於兒歌的美好記憶,驀然湧上心頭!

小兒歌大世界

説起兒歌,我們都不陌生。據考,中國自堯舜時就有了童謠,即《列子·仲尼篇》中記載的“立我蒸民,莫匪爾極。不識不知,順帝之則”。這是古典文獻中記載的最早的一首童謠,它借小兒之口唱頌了堯的德政。其中“立我蒸民,莫匪爾極”是《詩經·周頌·思文》中的句子。我國古代不叫兒歌,而稱為童謠、童子謠、孺子歌、小兒語等。在漫長的封建社會發展中,童謠往往被認作是一種達到某種政治目的或宣傳迷信的輿論工具,因此,古代童謠常常蒙上了強烈的政治和迷信色彩。如秦始皇時期曾有“阿房阿房亡始皇”(南朝梁·任日方《述異記》卷下)。又如王子今先生在《略論兩漢童謠》一文中指出:“漢代童謠承擔了社會批評的職能,作為政治預言形式,也影響着當時的社會政治生活。”明代社會對兒歌的認識有了變化,出現了由呂坤個人蒐集整理的我國第一部兒歌專集《演小兒語》,共收各地民間童謠46首。至清代兒歌的收集和研究有了新的進展,出現了兒歌選集《天籟集》《廣天籟集》等。其中《天籟集》的編者鄭旭旦稱兒歌是“天地之妙文”,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人們對兒歌價值的認識有了進步。20世紀前期,隨着“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大發展,兒歌的蒐集與研究也迎來了新高潮,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900年美國的傳教士泰勒·何德蘭(Isaac Taylor Headland)主要收集中國的兒歌150首,出版了《孺子歌圖》(Chinese Mother Goose Rhymes)。書中每首兒歌中文版和英文版並列,且每首兒歌旁都配有一到兩張照片。此書蒐集了很多我們今天仍然家喻户曉的兒歌童謠,如“大拇哥,二拇弟,鐘鼓樓,護國寺,小妞妞,愛聽戲”“水牛兒水牛兒,先出犄角後出頭……”。這本書體現了我國古代民間兒歌發展的繁榮景象,對研究老北京兒歌及民俗極具參考價值。

兒歌一詞在我國正式使用,是在“五四”以後歌謠運動大發展時期。1918年,在蔡元培等人的倡導下,北京大學創辦了《歌謠》週刊。“五四”之後,“兒歌”一詞廣泛使用,沿用至今。現代意義上的兒歌,包括民間流傳的童謠和作家創作的兒歌兩部分。新中國成立後,尤其在1958年新民歌運動的推動下,對古代兒歌的研究又有了新進展,如1962年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了《古代兒歌資料》一書,這是我國古代兒歌第一次得到比較系統的整理。

隨着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兒歌從民間文學慢慢發展成為兒童文學的重要樣式之一,不僅易學易記易唱易演,而且易遊戲易改編,日漸成為最受嬰幼兒喜歡及最易為他們所接受的文學形式。從多個角度來審視兒歌,無論是從古代流傳至今的民間兒歌,還是現當代作家創作的兒歌,都藴含着豐富的認識、娛樂、教育、審美等多重價值,為兒童教育提供了生動有趣的養料。兒歌有多種特殊的樣式:在充滿童趣的遊戲歌中,我們體驗着遊戲精神:如《丟手絹》《拍手歌》《黑貓警長》等;在謎語歌、顛倒歌、繞口令、數數歌等多種別具情趣的兒歌中,我們感受着兒歌活潑與競技的精神。兒歌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反映民俗民風生活風貌的兒歌,讓我們陶冶情操,感受着民族文化的魅力,如《幺妹幺》《數蛤蟆》《大拇指》《桃花》等;流淌着善良、關愛、同情、寬容、自立等美好德行與豐富情感的兒歌,滋潤着我們的心靈,如《大米飯》《排排坐》《洗手歌》《我唱歌兒騎着馬》等。兒歌的語言簡潔明快又準確精練,凝聚着母語的精粹,閃耀着母語的精神,承載着民族的傳統文化,是兒童最好的精神營養和撫慰,是兒童最早感受母語、親近母語的範本,也是兒童學習生活、認識自然與社會、愛人愛家愛國的最好的途徑。小小兒歌,豐富多彩,大千世界,盡在其中。小小兒歌,一兒習之,可為諸兒流佈。童時習之,可為終身體認(《呂近溪小兒語》並序)。

總之,兒歌是兒童一生的“恩物”。尤其在今天這樣一個娛樂化時代,如波茲曼在《童年的消逝》一書中所揭示的,電視等新媒介對兒童乃至整個社會發展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許多孩子跟電腦的熟悉程度超過了他們跟父母的熟悉程度。”由此,兒童的健康成長更需要兒歌的薰陶與滋養。事實上,當前兒歌教育日益受到世界各個發達國家的重視。美國圖書館協會提出:從幼兒出生開始,家長應堅持每天給孩子讀書、唱歌、反覆唸誦兒童歌謠等。英國BBC將頻道細分為CBEEBIES頻道、CBBC兒童頻道等。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確立“世界兒歌日”的目的,也是要通過兒歌搭起各國兒童溝通交流的友誼橋樑,寓教於樂,充分發展兒童的身心能力和個性特徵,培養他們對民族文化、民族語言以及對祖國的熱愛和尊重。

一百多年前,何德蘭在收集兒歌時曾經説過:中國的兒歌真是一個波瀾壯闊的海洋。無論是儒士還是文盲,無論是皇帝貴胄還是貧民乞丐,無論是城裏孩子還是鄉下的兒童,他們都熟悉兒歌,會唱兒歌,從幼年就受到兒歌對身心的薰陶。小兒歌,大世界;小兒歌,真性情。